
虽然被很多现代读者骂为渣男,但宝玉对黛玉,细心的时候是真细心。

宝玉要去看黛玉,路上正好遇到雪雁,带人拿着菱藕瓜果。宝玉知道黛玉不大吃凉东西,于是问其缘故。雪雁告诉他,黛玉伤感了一会儿,写了些诗呀词呀,然后又摆桌子、放小鼎、传瓜果,显然是要祭奠些什么,但雪雁不知她是祭奠什么。宝玉也不知道黛玉要祭谁,但他知道不是为了祭其父母,因为记得姑爹姑妈的忌辰不是这个日期。

按理说,黛玉又伤感,又祭奠,宝玉应该赶去劝慰才好。但是宝玉没有马上去:“我此刻走去,见他伤感,必极力劝解,又怕他烦恼郁结于心。若不去,又恐他过于伤感,无人劝止。两件皆足致疾。莫若先到凤姐姐处一看,在彼稍坐即回。如若见林妹妹伤感,再设法开解,既不致使其过悲,哀痛稍申,亦不致抑郁致病。”

看看,既要给黛玉伤感的空间,又要准确把握伤感时间;本来是去看黛玉的,为了留出时间又转去凤姐处稍坐——宝黛都在大观园里住,离得很近,王熙凤却住在大观园外,这一来多赔了多少脚步!

这个情节让我联想到张爱玲盛赞的民国小说《海上花列传》,陶玉甫的爱人李漱芳心病早逝,玉甫在灵前“拍凳捶台,放声大恸”。漱芳的母亲要来劝,玉甫的哥哥,一个势利但是对弟弟颇有爱心的商人,却阻止漱芳母亲:“你倒不要去劝他。单是哭还不要紧,让他哭出点的好。”过了半天:“后面哭声依然未绝,但不像是哭,竟是直声的叫喊”,玉甫哥哥才让“这去劝罢”,结果是“一劝便止”。

玉甫的哥哥陶云甫也好,贾宝玉也好,都是真切地爱着那个伤感的人,同时又颇懂点心理学,还要非常细心,才能做到这样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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